世界历史研究所特邀研究员刘欣如作《阿乎罗/阿修罗：佛时代的波斯人和印度人》学术报告

　　2018年7月3日，世界历史研究所特邀研究员、美国新泽西学院历史学教授刘欣如应邀在世界历史研究所作题为《阿乎罗/阿修罗：佛时代的波斯人和印度人》的学术报告。

　　在此次讲座中，刘欣如教授以早期佛教社会中的波斯人为切入点，详细地讲述了波斯文明与印度文明在发展过程中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关系。她指出波斯文化对印度文化影响的问题一直没有能够引起学界的关注，但却是一个不能回避的问题。

　　刘欣如教授首先提出，今印度西北部和北部地区以及阿富汗地区曾经是波斯阿契美尼王朝的统治区域，具有波斯政治统治特征的行省制度曾经影响这个所谓的“大犍陀罗”地区。公元前500年左右，北方的“大犍陀罗”与南部恒河流域的各个国家（即印度历史上十六国时期的各个共和国）是南亚地区的两个政治舞台。两个区域的政治体制、宗教状况均有所不同。在政治上，北部处于波斯帝国统治下，受中央统治，实行行省制度；南部则由跋耆等松散政权统治。在宗教上，北部恒河和雅木拿河河间地区婆罗门教比较繁盛；恒河中下游地区佛教及其他非正统教派比较活跃。由于波斯帝国幅员辽阔，对边疆地区的统治相对松弛，因此大犍陀罗地区的婆罗门教势力能够保存并有所发展。

　　各种证据表明，印度人对波斯文化有所认识和了解，也乐于学习并接受。波斯帝国是多民族、多语言国家。在印度人心目中，来自波斯国家的人都是波斯人，事实上，其中包含着来自爱奥尼亚的希腊人、小亚细亚的吕底亚人、波斯人到来之前的埃兰人以及活跃在东地中海地区的阿拉米人等等。因为他们的活动，希腊语言和字母、阿拉米字母文字传播到印度和阿富汗地区。印度梵语大师帕尼尼来自波斯人占领下的大犍陀罗地区，因此他必然熟悉希腊文和阿拉米文字母文字，这也必然对帕尼尼的写作产生影响。印度早期文字中的佉卢文和婆罗米文分别采用从右到左和从左到右的书写方向，应该是受到希腊文和阿拉米文不同书写方向的影响。大犍陀罗地区极有可能是经典梵文的发源地。

　　波斯宗教也对印度宗教产生影响。波斯阿契美尼王朝奉祆教为国教，崇拜阿胡拉玛兹达神，奉行严格的纯净观念和天葬仪式。印度宗教接受了祆教的纯净观念，却对祆教的善恶神进行了改造。祆教中代表光明和正义的阿胡拉在印度宗教中被赋予了恶神的寓意，称阿修罗；祆教中代表黑暗和邪恶的代瓦在印度宗教中则被赋予了善神的属性，即天神。阿修罗也成为印度人对在印度生活的波斯人的一种称呼。

　　关于在印度的波斯人的记载并不是很多，但是从来自犍陀罗的梵语大师帕尼尼知晓希腊文和阿拉米文来判断，他所生活的地区必然存在波斯人。后世印度经典的校注者们也必然知晓波斯人。犍陀罗地区波斯时期遗址Bir Mound考古发现的证据显示，这个时期的城市并不发达，但是发现了阿拉米语使用的证据，所发现的银质打印钱也具有小亚细亚吕底亚钱币的特点，而且采用了波斯的重量单位，表明当时应该有波斯人在此生活居住。马其顿王亚历山大东征到达印度，曾经描述了当时印度人的一些奇特风俗，其中包含对婆罗门的描述，也包含对祆教徒的记录。另一方面，恒河平原的印度人对呾叉始罗也有所记载，他们认为那里是一个文化中心，是婆罗门教的宗教中心。对于上层社会的贵族来说，那里是学习战争和管理的圣地；对于下层百姓来说，那里是可以隐瞒身份，改变命运的地方，也可以通过学习医学等获得一技之长，得到认可。

　　除大犍陀罗地区，印度其他地方也应该有波斯人生活。佛教文献中列举了佛的追随者，包括比丘、比丘尼、在家善男信女、天神、人、阿修罗、蛇神追溯者、乾达婆。其中，被称作“阿修罗”的波斯人位列人之后，却在蛇神追随者之前。人应该是印度正统社会的普通人，蛇神追随者则是不被印度正统社会承认的化外之民，是居住在森林地带的边疆落后民族。阿修罗处于二者之间，可以看出地位不高，但是在印度古代社会占据着一席之地，也是佛在传经布道过程中团结和争取的一个群体。

　　刘欣如教授最后指出，波斯文化对印度文化的影响体现在政治、语言文字、宗教、教育等多个方面。生活在印度的波斯人也不仅仅是来自波斯地区的波斯人，还包含着帝国境内的希腊人、吕底亚人等。

　　来自世界历史研究所、考古所、商务印书馆等科研机构的学者和学生近30人参加了报告会，并展开了广泛而深入的讨论，涉及到语言在国家管理和宗教正统化中的作用和意义；印度历史叙述主体问题；宗教的传播与相互影响；雅利安人与比较语言学问题；历史学、考古学与基因科学的关系；波斯帝国的行省统治模式等。

　　刘欣如教授毕业于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常年从事南亚古代史、中亚古代史以及东西方交流史研究，发表了Ancient India and Ancient China: Trade and Religious Exchanges, A.D. 1-600, Silk and Religion -- An Exploration of Material Life and the Thought of People in A.D. 600-1200，Connections Across Eurasia: Transportation, Communication, and Cultural Exchange on the Silk Roads，The Silk Road in World History，《印度古代社会史》、《古代社会物质文明》等多部中英文著作，在World History、《历史研究》、《世界历史》、《南亚研究》等国内外期刊杂志上发表论文多篇。刘欣如教授是美国亚洲史学会会员、美国世界历史学会会员，在欧美世界历史学界享有较高的学术声望。

　　（古代中世纪史研究室 刘健供稿）